这一刻,纵然已经成为太子的顾惊尘,也不禁焦急了起来,犹如一个毛头小子,心中对於未来岳父会否刁难的担忧在升腾。
祁世臻可不知,八字才刚划一撇的事,顾惊尘就已经改口了。
“顾毅,你说伯父若是反对该如何?”
顾惊尘目露担忧,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。
然而,这一句伯父的称谓,却叫顾毅傻愣当场,他觉得他可能最近没休息好,他竟然跟不上殿下的脑回路了。
伯父?
“殿下,不知您口中的伯父是指哪位?”
顾毅这么想的,自然也这么问了,甚至,他在心中已经开始思索开来,比皇上年长的皇叔,在二十年前就被皇上送下去见阎王了,皇室宗亲里,够格让殿下屈尊唤一声伯父的又几乎没有……
顾惊尘被属下直白的话噎了一下,面色有一瞬间不自然,但随即又淡定道:“自然是镇国公了。”
“可殿下,镇国公虽封爵了,却也不是殿下您的……”
然而,顾毅的话没说完,就被自家殿下骇人的目光吓得噎了回去。
追风看着顾毅如此耿直,忍不住捂了捂眼睛,悄悄拉了拉顾毅的袖子,示意他别开口了。
“殿下,镇国公向来宠溺小公爷,对小公爷几乎言听计从……”
聪明人的对话,无需多言,只需追风稍稍提了一句,顾惊尘便意会到了。
只是,既然心悦她,自然也想要亲口得到她父亲的同意才行,日后,阿臻才不会与伯父心生怨怼。
只是,究竟该如何说服伯父呢?
“本殿知道。”
顾惊尘沉声道。
想起归京的伯父,这才道:“传令下去,镇国公舟车劳顿,这几日不必上朝,三日后再论功行赏。”
“是,殿下!”追风连忙点头。
虽然镇国公提前入京,但是既已回京,自然不能不去早朝,然而现下有太子殿下开口,自然可以在府中安心修养,等待其余将领回朝,届时再一起论功行赏就是。
……
皇宫,御景轩,皇帝的寝殿。
“奴才参见太子殿下!”
远远瞧见太子殿下的身影,御景轩里不论是侍卫还是宫娥,尽皆向他行跪拜大礼。
“嗯。”
顾惊尘目不斜视,平静冷漠的脸上,不为外物所扰,一身暗金色太子华服,头戴卧龙镂空金丝发冠,施施然走进了御景轩。
仁景帝自从暴露身重剧毒的消息之后,就一直在御景轩里修养,明眼人却知道,皇帝这样子,只怕……
“祁耿回京了?”
仁景帝仰卧在软榻上,身上盖着天蚕薄被,目光看向自己儿子,不疾不徐说了一句。
“嗯!”后者淡淡点头,走到软榻跟前,“父皇。”
“坐吧。”仁景帝随意道。
“可有何打算?”仁景帝这些天不理朝政,不问天下事,这会却问起这话。
闻言,顾惊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,看向旁边的总管李德佺,“父皇这些天可有按时服药?”
李总管顿时点头:“回太子殿下,您吩咐送来的药,从不间断,皇上这些天,奴才瞧着,确实气色好上一些。”
“嗯。”
顾惊尘满意地点点头,按时服药,谨遵医嘱就行,否则过阵子,阿臻解毒时麻烦。
仁景帝自然知道实情,从知道尘儿身上的毒被祁世臻那小子解了之后,他对祁世臻明显改观不少,现在也不阻拦尘儿与她的事了,毕竟拦也拦不住。
尘儿的性子,他还是了解的。
“行了,父皇又不是三岁小孩,听医嘱还是知道的。”仁景帝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父皇若真想解毒,最好还是按阿臻说的来……”顾惊尘想也不想就这么张口说道。
开口阿臻,闭口阿臻……
“祁世臻那小子究竟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?”仁景帝蹙眉。
“父皇!”
顾惊尘听见这话,眉宇微蹙,神色有些冷,最终还是道:“若非阿臻,只怕我早已去见母后了,是阿臻几次三番救我性命,父皇莫非是还对阿臻有意见?”
“朕这才说了一句,你就顶了朕几句……”
说罢,仁景帝摆了摆手,一副不欲与他多说的模样,实在是被儿子这副模样气得心口疼……
李总管在旁边,眼观鼻鼻观心,心里想道:谁又能知道,皇上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对话竟然是这样的呢?没有那么多君臣之别,宛若寻常父子一般,还会拌嘴吵架。
“看样子父皇确实好很多了,都有精神与儿臣拌嘴了……”
顾惊尘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,随即这才起身道:“父皇好生修养,儿臣还有些折子没批完,就先告退了!”
“走吧走吧……”
仁景帝不在意地挥了挥手,一副嫌弃的模样。心里却是在暗爽道:早知道放下政务这么轻松,合该早早就将那圣旨拿出来,让自己早日从那堆叠如山的折子中解放出来,每日里浇浇花,养养锦鲤不舒服么?
“儿臣告退!”
说罢,顾惊尘这才转身离开,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道理,经历了这么多事,与父皇间的隔阂,也随着时间消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