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阳知道, 复遥岑应该很后悔那时候提出的三年婚姻时间。
他应该也会想复婚吧
“你亲戚刚刚和你聊了什么”复遥岑问。
黎阳回神“嗯”
“人一走,你的问题就奇奇怪怪的。”
黎阳莞尔“没有。对了,你去过, 新西兰吗”
“想去度假”复遥岑状若无事地把粥喂到她唇边。
黎阳摇摇头, 喝了口后说“不想, 累了, 以前基本都走过,现在一辈子都不想出去了。”
“那我们就一辈子待在锡城。”
“嗯。”她又喝了一口粥, “我只是听那个婶婶说, 安如佩在新西兰出事故,挺严重。”
“是嘛。”他一边按住想要往她怀里钻的小猫,一边说,“那不是很正常。谁能保证一辈子不走点不平坦的路。”
黎阳听他语气中含着的浅淡笑声,也没什么想法,一边把小鱼干喂到小山宝嘴里, 一边继续说“我爸早上来了,没听他说。”
“他已经离婚了,没必要跟你说, 除非他想家破人亡后还六亲不认,众叛亲离。”
黎阳抬头, 看了看他,能感觉到他身上少有的一股戾气“他知道电话的事,是你找他的吗”
“嗯。”复遥岑舀起一勺子粥, 吹了吹,再喂她,“我不能白白看着我的老婆枉死,而他那位, 活得好好的。”
黎阳眼睛一酸,无法想象他那一个月怎么过的,在知道她明明可以不用死的情况下因为那个求救电话而死,而之所以不打给他,是因为他曾经嘱咐的不能出事。
她为此濒临死亡后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才苏醒,他这一个月在想什么呢多悔恨自己,多担心她会不会最终撒手而去,还是像妈妈一样,一睡几年。
黎阳伸手去摸他的手背“别气,没事了,我在这呢。”
“我知道,不气,”复遥岑拿纸巾给她擦擦嘴角,“我只是不能纵容每一个杀你的人。”
黎阳眼神微闪,静静和他对视。
复遥岑“我和你父亲说过了,你本不该死,所以他也知道我的恨意,眼下自然就什么都不会在你面前提。”
黎阳在他心疼又压抑着怒火的眼神中,红了眼眶“我只是怕仇越积越深她还有儿子,还有一整个安家的人,从小我都不想去和他们撕开脸皮扯。”
“不怕,在国内,你在我身后好好地待着,谁也动不了你。谁动我就弄死谁。”
黎阳低下头靠到他肩头。
小山宝钻过来在旁边趴下,仰着小脑袋看妈妈“喵。”
黎阳神色有些恍惚,脑海中浮现出那夜的画面,伸手想要去摸它却没摸到,它茫然地看着妈妈的手落空在旁边的位置。
复遥岑伸手握住她扑空的手,“没事,不用怕,我在这。”
黎阳蹙眉“我一出神感觉眼前就很模糊,我找不到它在哪儿了。医生有说我什么时候不会这样吗”
复遥岑把她紧紧按在怀中“快了,等你出院就好了。”这是心理症状,只能她自己慢慢好起来,不害怕了就不会这样,复遥岑知道医生也束手无策,实在不行等出院了带她看看心理医生。
山宝看着妈妈的手没摸到它,最后被爸爸握住了,喵了一声。
黎阳浅笑“我摸摸它。”
复遥岑带着她的手放到它脑袋上。
它马上开心地躺平,圆满被爸爸妈妈一起抚摸。
初夏的雨声在窗外潇潇不绝,温润如春。复遥岑喂完一碗粥就扶着黎阳躺下,再把撒欢的小山宝抱到它的单人沙发上,哄它陪妈妈睡觉。
黎阳就安静看着他哄小心肝。小家伙也极其听爸爸的话,他温柔半跪在它面前,它像个小玩偶一样趴下去静静和爸爸眼神交流,看着看着,就和妈妈一起在午后雨声中舒服得睡着了。
进医院头几天黎阳的精神不算好,来的人很多但是她能见到的就那么寥寥几个,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。
直到回国一周后,她的身体状况才继续有好转。
小山宝知道了妈妈不能抱它它也不能抱妈妈,但是无所谓了,只要能看到她就好。
每天只要病房里没人,它就跳上床陪妈妈一起睡,一起玩,晚上睡觉就自动到爸爸怀里去,反正它永远目光都不能离开妈妈,生怕她一眨眼就消失不见。
要是有人在病房,它就怂怂地躲到柜子里去,等人走了再出来。
黎阳心疼她的小山宝还是那么胆子小,但是一转头,发现它咬坏了她的围巾,都咬拉丝了,她就又揍了它一下。
小家伙每天都在妈妈的爱恨交加里度过,挨揍总是免不了。
复遥岑也不管它,它可以咬坏他的车,他被迫换车也不会生气,但是老婆教训孩子,他也当看不见,不会帮腔。
一家三口把医院当成家,待了整整一个半月后,黎阳的枪伤终于恢复得行动自如,可以出院了。
出院那天复遥岑问黎阳“你想回青山园住还是到山上”
黎阳有点犹豫,按理说她应该去青山园的,这房子她住习惯了且复遥岑也已经过户到她名下,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住着,整个锡城她也仅有这一处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。
但是眼下他应该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吧可这房子他从来没住过,要让他搬来和她一起住,是不是有些不自然
她想的复遥岑都早在前两天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了。
眼下见她犹豫,就建议“要不先上山几天回头我把你的园子再收拾收拾,添点东西,我们再下来住。”
黎阳注意到他的用词是,我们,所以意思是添点他们的生活用品吗方便他也来住。
她点点头,“嗯”了声。
一家三口就搬到了山上去。
一进门小山宝就到处撒欢,回到和爸爸待了三年半的家,它开心不已。
黎阳也能抱它了,就搂着它一起上楼去房间。
卧室意料之中的依旧如故,黑白相间的颜色填充满整个视野,填满记忆中的缺失,全屋没有任何一个除他和她之外的人的东西,仅有的是小山宝挨着大床的小床。
它的床都是摆设性的,永远都是上床和爸爸妈妈一起睡,但是老父亲一直不会少了它的摆件,会在任何一起居住的地方都为它安置上小窝。
这个小猫一开始明明是复遥岑送给她的,后来因为是她的,他就打心底里当成自己的女儿,也从骨子里爱到了底。
三年半了,他把它照顾得没有一丝纰漏。
黎阳抱着小猫坐在床边,发呆想象起了他们父女俩这三年多在这间房子里的生活,总觉得复遥岑会很多时候都在想她
黎阳忽然觉得,爱一个人好累,复遥岑好累,但是她是因为有他的爱,才活着的,枯竭的灵魂是因为他才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开始鲜活,身子是因为他才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,不然她早已经化成灰了。
被他爱着仿佛可以为她续命。
“你爸爸是妈妈认识的,最最最好的,他是我最喜欢的人,山宝。”
小家伙歪头看她,甩了甩尾巴“喵。”
“山宝也爱爸爸是吗”
“喵”
黎阳一笑“一起。”
复遥岑站在门口,缓了缓,手插入口袋摸出一个烟盒,抽了支出来,打火机点开,燃烧起那雪白的烟头。
他靠在二楼的玻璃围栏上,静静听着屋内一大一小的聊天,小家伙很是温柔的每次都会喵一声回妈妈。
门没有关紧,一丝缝隙把聊天的声音送出来,不知不觉烟草味也飘到了屋里。黎阳闻到的时候,有点好奇地从衣帽间里走了出来,到门口。
门一开就见通明的走廊上,一个身姿颀长的年轻男人倚着玻璃,单手插在休闲裤口袋中,另一只手手指间夹着根烟,正要往口中送。
见到她,他动作停顿了下,但是须臾又默默把烟放唇上咬着了。
黎阳默默扭头回去,走了几步他也没跟进来,她不由又扭头去看“你在那儿干嘛”
“把烟抽完。”
“”
黎阳不知道他怎么回事,忽然烟瘾那么大。
“你很久没抽了吗”
“嗯,三月了。”
“”
她出事三个月了,他没有碰过一支烟。
“所以你现在就很想抽”
“见你才想的。我说过,每次和你说话我都想抽烟。”
“”黎阳抿抿唇,有点脸红,“可你刚刚没跟我说话啊,我在和山宝说呢。”
“嗯。”他浅笑,低头吸了口烟,不置可否。
黎阳不懂,她没注意到他那支烟已经快抽完了,明显人已经上来好一会儿,听了不少她和山宝的窃窃私语。她真以为他是太久没碰烟了,痞性男人烟劲上来。
她无所谓,她是不管他抽烟的,有些人抽烟还蛮帅的。
她回衣帽间去,把山宝的衣服一件件叠好,“你衣服好多啊宝宝,都是干妈给的,干妈一年给你买这么多衣服,你看你穿得过来吗”
“喵。”它坐在一边看着她叠衣服,一脸我可以的乖巧模样。
黎阳笑着继续一件件给它放入衣柜中。
脚步声从外面传来,到黎阳身后,带着淡淡的好闻的烟草味。
复遥岑问她“收拾它衣服做什么”
“随便看看,想做点事。”
“和我在一块无聊”
“你别找事啊复遥岑,黎小姐都进你家门上你卧室了,整那有的没的。”
他失笑。
末了一把把她拉起来,再伸手到她背后与膝下,打横抱起,转身去床上。
黎阳被他按在几年未睡的那张两米大床,扯了被子盖住。
山宝都懵了,一眨眼而已爸爸妈妈都不见了,它跑到床边跳上去,只看到被子把爸爸妈妈都盖住了,它看不到一点。
“喵。”
黎阳想哄它,可是唇被堵住,一口气都喘不了,别说说话了。
“复遥岑。”半天过去,黎阳才找到一丝呼吸的机会,“复遥岑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