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种树的树汁是白色的,很黏,还有种香味,用罐子盖好,能存一段时间。我在屋里也存了一盒,过两天咱们就能用它来贴春联。”
“这花还有好几种颜色,是冬天才开的。”
“这溪里有种鱼,个头小,肉很嫩,待会儿回去的时候,我看看能不能捉几条。”
男人说起这些,如数家珍,神色飞舞,董思思昨晚觉得认真的男人最帅,这会儿又想法又变了,自信时的陈默跟认真时,差不多好看。
两人在山里转了一圈,陈默也找到了野蜂蜜,用准备好的玻璃瓶装好,收回布袋里。
这会儿刚好到中午,陈默背着董思思往回走,正打算带她去看看瀑布,然后就听到了,山下隐隐约约传来大喇叭的声音
“陈默陈默”
“陈默陈默你在哪里速速下山”
“陈默陈默回家”
好几个声音此起彼伏,显然是有不同的人拿着大喇叭在喊话,惊起了好几只山鸟,扑簌簌地往外飞。
陈默“”
董思思“”
董思思嘴角抽了抽“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毛病”
陈默也有点无奈,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人,估计是有什么急事了,两人只得放弃这次的山内一日游,提前打道回府。
他们刚到山脚,来找他们的人远远看到,马上提着大喇叭冲了过来。
原来是队长陈国春。
陈国春原本一脸焦急,看到两人顿时拍了拍胸口,松了口气“哎哟,我的老天爷,陈默,总算找你了。”
虽然村里大多数人都欺负陈默,但陈国春跟支书都没有参与的,只是两个人没法堵住村里每个人的嘴,所以他们对陈默被传坏话这件事,也感到很无奈。
但话虽然是这么说,这两人做村干部的,本来就也要负责调和矛盾的,所以也撇不开责任,陈默对他们虽不像对其他人那么厌恶,但也说不上喜欢。
其他人也围了上来,一脸热切地看着陈默。
陈默不冷不热地问“什么事”
陈国春也知道自己理亏,厚着脸皮说“来来,走,咱们边走边说。”
海沙公社的干部们开完会之后,已经确定好处理办法,连饭都来不及吃,大家各自回去做准备工作。
这回,从这件事上,所有干部都学到了一个重点问题它产生了,一定不能因为它看起来无伤大雅,就放任不管,否则,等一旦问题被发现,要处理起来,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
这个事件当中,陈默是主角,当然是不能缺的,下沙大队的干部们回去才发,陈默居然带着自己媳妇上山去了。
这要是搁在平时,陈默一个人上山打猎,估计很快就下来了,但人家今天带了媳妇,两人还是刚领的证,有点脑子都能猜到这是上山玩去了,一时半会儿肯定下不来。
本来就是他们对不住陈默,结果现在他们还要耽误人家夫妻约会,实在是不厚道
但是没办法,梅团长今天这是不见到这事情处理完,是不会死心的,这会儿还在下沙大队队委那儿等着开干呢
而陈默刚从生产队长陈国春口中得知这一切,心情十分复杂。他仍是背着董思思,跟着几个村委干部往回走。
陈国春本来还想打一下感情牌,还没开口呢,董思思就先说话了“陈队长,你可以不说话,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,我都将原封不动转述给梅团长。”
陈国春“”
让陈国春来打感情牌的其他人“”
董思思并不尴尬,所以尴尬的就是陈国春等人。她就是喜欢不按常理出牌,打得这些人晕头转向,然后只能被动接她的招。
她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小算盘就他们这点段位,都不够格跟她坐同一张谈判桌的。
不就是拿出“家丑不外扬”“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同根生的”之类的理由,然后给出一个不痛不痒的承诺,想着先提前安抚一下陈默,让陈默在梅团长跟前看起来像是和村民们达成和解。
可这样一来,根本改变不了什么。
即使梅团长是按规矩办事,也无法改变,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事实,现在看到有人给陈默撑腰了,还是个大人物,于是现在不但想要求原谅,还想舔着脸跟着一块儿讨好处。
陈默笨男人,看着又冷又硬,实际心软得不行。她能骑到他头上,想怎么骑就怎么骑,但其他人也想欺负他想都别想,门儿都没有。
对于这些人,董思思出手从来都不花里胡哨的,直接一句话将他们堵死。
她这话一出,队委们原本精心准备的劝说内容,连个标点符号都发不出来,而且还不能说错一句话,不然回头她告诉梅团长,那不是越描越黑
于是,陈春海等人不但不围着陈默打转了,甚至一下子都不敢离这对小夫妻太近,生怕他们听到自己说话。
就这样,陈默反倒落得耳根清净,可以静下心来,好好想一想,要怎么看待这件事情。
“快十二点了,”陈默侧着脸问董思思,“刚才还没怎么吃,他们就来了,你这会儿饿了吗”
董思思搂着他的脖子,脚尖轻晃“还行。”
陈默安静了一会儿,终于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“我小时候曾经也在想象过,自己可不可以像其他人一样,只是做普通的村里一份子,跟同龄人玩,看到大人就喊一声,然后被关心两句。”
“后来也就不奢望了,他们骂我可以,只要不骂我亲娘就行。”
“可他们骂我,也骂我亲娘。骂得狠了,他们讨厌我,我也讨厌他们。”
陈默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“但我也从来没有想象过,会有今日这样的一天。”
从来没有想象过,那些人会为曾经骂过他的话、欺负过他的事而道歉,乞求他的原谅。
这似乎是应该高兴的,但他却丝毫没感到应有的开心,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压着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紧接着,他感到肩背一紧。
身后的少女小腿发力,夹紧了他,手臂收了收,贴到他耳边,就像是从身后环着拥抱他一样
“去听他们痛哭流涕,原不原谅没关系,但是要让心里爽一把。如果我是你,我是不会原谅这些人的,凭什么原谅他们我又不是佛祖观世音,让这些人烂在地里好了。”
“听好了陈默,他们这就是道德绑架,不入流的小把戏,你可千万不能上套了。”
那花瓣般的双唇在耳边若即若离,陈默能闻到少女身上的香气,能感到那温润的气息在一点点抚过他的耳蜗,探进他的脑海中,游遍全身,无声地支撑着他。
明明只是简单地两句话,可陈默却感到了,感到心里那无形的桎梏终于被打破,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,让他眼眶有点发热。
他明白了,想通了“嗯,我不会上套的。”
接着,他又沙着声说“思思,幸好有你。”
一直以来,他不是没有想过,为什么他要去遭受那些欺负和不公可现在他释然了,如果真的有运气一说,那他相信,遇上思思,需要花光他的所有运气。
集会按时举行,没有一个人敢开溜,所有人都到场了,并且规规矩矩坐好,甚至没有人开小差,场面十分壮观。
梅旭东团长就坐在前头,干部们在台上激情输出,丝毫不敢含糊,细数某些人是如何欺负陈默的,然后批评这些行为都是不对的。
所有曾经骂过陈默的人,都轮流上台,朝坐在台下中间的陈默道歉,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。
有的人果然如董思思所料,痛哭流涕,撕心裂肺地自我批评一番。
如果是以前的陈默,说不定就已经原谅他们了,但现在的陈默不会了,只冷漠地看着那些人在台上表演,甚至在看到一些夸张的行为时,还忍不住嘲讽一笑。
台上激情表演的人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,毕竟陈默被伯父伯娘压榨那么多年,还不是大棒之后给个甜枣,又屁颠屁颠地继续给他们干活
但是仔细一想,陈默最近可不就是变了吗正是因为娶了董思思,变精了
意识到这些骗不了陈默之后,后面的人都老老实实了,该说什么说什么。
最后,一切说的都抵不过实际行动,所以,除了兰家之外,下沙大队需要进行全体思想教育。
三个月内,除了出工之外,其他时间都要集中学习和反思,目标是让下沙大队成为一个团结大集体。
这意味着,这三个月里,他们不能趁着闲暇时间做买卖赚钱了而其中,有不少人跟别人有长期合作的,断三个月,损失的可就不止是三个月的买卖了
损失了很多,但这就是他们长期欺负陈默的代价。
散会之后,村民们都蔫了吧唧地回到自己家里,梅旭东这才来到陈默跟前,跟陈默握手“陈默同志你好,我是梅旭东,感谢你昨天仗义出手,救了我妹夫一命。”
陈默连忙说“团长好,其实这是我媳妇的功劳,我都是听她的。是我该感谢团长才对,刚才的集会谢谢团长。”
梅旭东又跟董思思握了握手,道谢。
董思思说“我只是说几句话,主要还是他力气大,能把人扛到医院,不然我说再多也没用。”
梅旭东笑了笑,觉得这对小夫妻真有意思。
两人邀请梅旭东到家里坐,伯父伯娘也想来沾一下光,凑过来抱大腿,但梅旭东的勤务兵上前,无声地将他们挡了回去。
而屋里,梅旭东已经坐了下来,跟陈默夫妇聊了一会儿,也提到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。
梅旭东一脸感慨“我就这一个妹妹,家里一直就宠着她,她从小就是蜜罐里长大的,要是妹夫真的出了什么事,那可真是没法想象。”
他家里本来是反对这门亲事的,但妹妹坚持,孩子也生了,还能怎么样呢难道真的断绝关系吗
人心肉做,哪里是说断就断的。
家里对这个女婿也一直是没什么好脸色,尤其是他亲爹,逢年过节女婿上门,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,但妹夫脾气好,知道自己娶了人家的宝贝女儿,所以一直都是退让的。
这么多年了,孙女都那么大了,父母嘴上阴阳怪气,但其实也还是关心妹妹夫妻一家的。
梅旭东把之前就准备好的小礼物,以及钱票,一并拿了出来,笑着说“这次来得匆忙,也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,钱票最实在,希望二位不要嫌弃。”
陈默把钱票推了回去,有点不好意思地说“梅团长,您太客气了,这些太贵重了,我们不能收。不过,我有点事儿,想请梅团长帮个忙。”
董思思也有点意外,这男人平时帮人也不图报,这回居然向对方开口了
梅旭东也不是矫情的人,笑着点了点头“你说,只要是法纪允许之内的,我能做的都可以。”
这是很重的承诺了,陈默一脸惊喜,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“我能不能跟李老板学做生意”
梅旭东顿时哭笑不得,那这岂不是跟他没什么关系这小伙子,也不知道该说他笨好,还是老实好,放着大好的机会不提要求,居然提了这么个事情,这也算个事
梅旭东有点无奈“可以,当然可以。我跟他说一下,到时候等他的伤养得好一点之后,你可以随时去找他。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要办的事”
陈默老实地说“没有了。”
梅旭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这小伙子,人品够好他朝董思思说“姑娘,你嫁了个好男人。”
董思思抿了一口茶,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“团长,他也娶了个好老婆。”
陈默忙不迭地点头。
梅旭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,朝两人竖起了大拇指,又说“我听陆经理说,小陈平时经常会去县里卖海鲜和野货。”
“你以后要是有多的鱼和野货,就直接放到我妹夫那汽水销售部里卖,他有客源,也省得你们到处跑了,你们也放心,加格绝对是漂亮的。”
陈默连忙道谢,梅旭东又坐了一会儿,让他和董思思有空可以到县里多走动,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,走了。
两人将梅旭东送走之后,董思思这才回过头,一脸探究地看着陈默这男人竟然想做生意
她问“陈默,你怎么突然想学做生意了,你知道有多难吗”
陈默点点头“我知道很难的,但只有做生意,才能赚大钱。”
没想到这男人还有点野心,董思思扑哧一声笑了“赚大钱干嘛”
陈默一脸认真地说“给你换金镯子,珐琅镯子的容易碎。”请牢记收藏,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